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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这个时候决定写一篇场景练习,于是在绿皮火车上写了这篇文章。当时在和鹿友构想一些人外设定,我潦草的摸了一份人设之后觉得不写出来有点可惜,就描写了这样一篇。
因此本篇的故事性不强,加上写作战线很长、修改跨度很大,总有一些令人不满意的地方。不过想了想修改到这里就好,我或许还会对同题材再进行一次氛围练习。
届时我会尽全力对这个超难写的音羽过分一些的!
对我来说双月的确很适合作为第一篇来公开——
Welcome to the Rhone Opera.
会津音羽从洋红色丝绒扶手椅上站了起来。
陈旧的裂缝自他的脚下延展开,在地板上刻下极深的纹路。扶手椅摇晃着,在地板上敲打出空洞的回声。墙壁和地面上陈列着数十根蜡烛,明灭的烛影隐藏在夜色里,组成剧院里黑暗的一部分。
现在仅存的、尚可照明的光源在会津音羽正前方的舞台上。可能是老化的聚光灯,或者别的什么,暗淡地照在歌剧演员的表演区,形成一片轮廓粗糙的光域。
舞台也已经失去它应有的辉煌,塌斜在破碎砖石上,与会津音羽相隔数排座椅。观众席几乎空了,剩下的几个人坐在原位,露出半个脑袋,全都睡过了头。
他皱了皱眉,让出了脚下已经朽化开裂的地板。眼前的剧院与他失去意识前相比差异过大,像是在此地沉寂了千年的时光。而会津音羽并不相信他会“一梦千年”,其间势必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。
他下意识想确认现在时间,却在手指触碰到口袋时立刻意识到了不对——
放着手机的口袋空空如也。
会津音羽的眉头彻底皱紧,他将所有的衣袋都翻了个遍,只从休闲西装的内衬里摸到一张猩红色的票根。
躺在他指尖的门票光亮平整,没有任何岁月打磨的痕迹。票面上用金粉烫出了宛若斗篷形状的印记,图案四周环绕着酷似旋律的暗纹,构成了这所剧院独特的标识。他将票面翻转,票根的反面用红色的签字笔写下了公演信息:
Welcome to the Rhone Opera.
剧目:《Binary Moon》
演出:风车磨坊乐剧团
公演时间:2018年2月26日10:00
座位号:11-23
罗纳河剧院10点场,他的雇主给他寄来的门票。
会津音羽将门票收入内衬里,眯起眼睛望向第一排的某张座椅。雇主的要求只有一个:在公演开始之前,谋杀风车磨坊特邀指挥鸣上秋。
罗纳河剧院检票后不能提前离场,即使会津音羽没有重返现场的兴趣,也只能在解决鸣上秋之后回到11排23号。他百无聊赖地敲着扶手,为搬运乐器布置舞台的风车磨坊成员做监工,也为发现鸣上秋的尸体轻声倒计时。
倒计时数到0,公演正式开始。
他记得他站起来了,和观众席上所有人一起。风车磨坊的指挥高高地举起了指挥棒,在管弦乐的和鸣声中会津音羽的目光锁定了鸣上秋。
断了半个脖子的鸣上秋从后台缓缓走出,坐在了第一排的特别座位上。
就像现在一样。
会津音羽本能地动了动手指,摸向了他平时收纳折叠刀的暗袋。现在那里空空如也,让会津音羽的内心萌生了一缕不安,他开始尝试从记忆中调取小刀可能遗落的位置——鸣上秋出现之后发生了什么?
与《双月》相关的记忆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,他现在几乎完全无法回想起音乐剧的细节了。
一阵冷风将会津音羽附近的烛火吹熄,也让他从失忆的烦躁中冷静了下来。现在这种情况,不如直接去问问始作俑者。
观众席朽败的极其严重,无论会津音羽怎么放轻动作,老化的座椅和地板都执意颤动着唱出令人牙酸的歌。他在黑暗之中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还算完好的实木楼梯,断裂声追着他的脚步蔓延开来,随后是什么东西坠落的声响。会津音羽回头,看到他原本的座位只剩下半个扶手耸拉着,指向地板上新塌陷的深坑。
剧院又重新安静下来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。观众席上的客人依旧安睡在自己的位置上。
他的脚步声成了这座剧院里唯一的声响。
会津音羽沿着楼梯一路向下,在最后一节台阶上停下了脚步。距离有些远,他只能看见鸣上秋的后侧脑,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。但在刚刚那么明显的动静下,这位特邀指挥没有丝毫反应反而异常。
会津音羽皱了皱眉,斟酌了一下后继续朝着鸣上秋的方向走去,脚步匆匆掠过地上的烛影,直到抵达鸣上秋座椅前。
眼前的画面让会津音羽怔住了。
他通过那东西胸前的定制胸针认出了这是鸣上秋,或者说曾是。座椅上的“鸣上秋”只有半个干瘪的头颅,鼻子以下的部分被撑裂了,在衣服的前襟和椅背上勾结成干黄色的、没和开而拉丝的细条。鸣上秋被衣服覆盖的躯体扭曲成了某种未知的构造,在破败的布料下细微的鼓动。他的手臂和双腿溶解成枯黄的根系,扎进了椅背和破碎的地板。
那根系似乎察觉到了会津音羽的存在,缓慢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蠕动,让会津音羽想起火化炉里的尸体在焚烧时也会变化动作,这东西显然死而不僵。
“这可真是——”
某种异常的、如有实质的“视线”穿透他的脊背。会津音羽抬起头,借着身后的光环顾整个观众席。数十具枯骨零散地躺在扶手椅上,身着不同时代风格迥异的服装,四散的珠宝首饰为一些骨头渣子抬身价——有意思。
这样看来,整座剧院现在似乎只有他一个活人。
那些尸体未必都和他是一个时代,有关这里的一切都扑朔迷离,连这座剧院究竟还是不是罗纳河剧院也是一个未知数。会津音羽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,既然他记忆的终点就是鸣上秋上台表演,那么现在他最后的线索就是身后的舞台。
鸣上秋的路线不难复现,他走上舞台流了多少血会津音羽都记得一清二楚。但现在这所剧院一丝血迹都没有,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燃烧的蜡烛。苍白的火焰代替血迹蔓延到舞台下,堆积在一起铺成一条光毯,像是在邀请他走上舞台成为一位演员。会津音羽双手一撑,踩着烛光跳了上去,这些烛光好像不存在在这个维度一样,燃烧,发光,不被踩熄也驱不散黑暗。
现在会津音羽站在舞台的最中间,浸泡在充斥着整个舞台的监视感里,就像风车磨坊的歌剧演员。细微的风流绕着他打转,卷起浮散的碎屑缓慢地向上涌动。会津音羽的目光和那些漆黑的碎屑一起,穿过剧院天花板上的破洞,被吸入那邪异的月色之中。
舞台顶上的不是聚光灯,而是两个月亮的光芒——与地球的月亮完全不同,剧院上空的这两个月亮更为巨大,距离这个星球更近、更完美、更有威胁性。惨白的月光穿过剧院的篷顶,照射在会津音羽的脚下。碎屑向上升起,奔向双月交集之处——那并非阴影,而像个纯正的黑洞,正在这所剧院上空吞噬着这个星球。
天花板的破洞外,大量的废墟残骸向上游弋,受双月吸引穿越星海。
从这所剧院的”完整”程度来看,它受到的影响似乎比外界已经在飞行的建筑更小。会津音羽在心中推测,将视线从天花板的破洞收回,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了舞台的一个隐秘角落。
在某些宗教文献里,这种情况被称为“感召”,神或者超自然的力量将“看过去、走过去”这一思想透露给了他,让会津音羽几近自发地走向了那架毫不显眼却宏伟无比的管风琴。
很难想象这里隐藏着怎样的伟业,这架管风琴仅裸露出地表的部分就几近冲破数十米高的天花板。这还只是冰山一角,会津音羽从地面碎石之间能窥见深不见底的空洞,那里掩埋着管风琴的主体。从裸露部分的规模判断,这架管风琴的高度可能接近上千米。
细微的碎屑似乎也受到了管风琴的吸引,在会津音羽身侧随着管风琴的脉搏轻轻跃动着。
脉搏。会津音羽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,仰头继续观察眼前的管风琴。这架钢铁巨物顶端的结构完全扭曲,缠成死结,音管鼓起的缝隙里浸透纯黑的黏液,伴随着某种频率轻轻地、如同一颗心脏般鼓动着。黏液攀附在裸露的音管上纠集交错,流动的纹路构成了心脏的血管,随着心跳的频率流淌下来,在音羽的脚边汇成一潭。
数排半透明的琴键在音羽的身前浮现,他几乎立刻产生了一种冲动——双月已经决定了这颗星球的命运,而他负责在此演奏它。
会津音羽皱起了眉,那股冲动呼唤着他,他如同要顺从这种冲动一般地抬起了手,却又在正上方时停滞,只在琴键上方虚点了两下。
与此同时,那种束缚和支配感也消散了。
他注视了管风琴几秒,琴键上异常的吸引力也在他获得自主权后褪去了,如同普通的琴键般安静地漂浮着。
会津音羽本能地不想和这架管风琴再产生什么交集,他还要继续寻找离开这个空间的契机。然而在他刚从琴键移开注意的瞬间,另一只手与他的手错开,搭在了琴键上。
“你是第一个没有听祂的话的人,是对这不满意吗?”
年轻的男音从他的身后传来,与此同时嗡鸣声也自他眼前的管风琴内炸开,声音如同浪潮一般拍打着剧场的墙壁,连他的脚下的地面也一并震颤起来。不属于任何乐器的噪音回荡在他的耳边,经久不衰。
会津音羽皱了皱眉,看向站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在他身侧的人。
手的主人有着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绿眼睛,他身着黑色的长款风衣,里面搭配一件黑色高领。会津音羽的目光落在了对方胸口处镶嵌的青绿色宝石上,如果他没看错的话,那颗宝石几乎完全嵌入了对方的胸骨柄。见会津音羽打量着他,对方也歪了歪头看向会津音羽,身后垂下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落入地上的黏液里,与之自然地融合。
“没人会想顺从不属于自己的思想吧。第一个?”会津音羽挑了下眉,将手收回插入休闲西装的口袋,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向对方与黏液自然融合的长发,“看来你和这个剧院的人,都照做了?或者说——你不属于人这个范畴?”
对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,显然是对会津音羽的问题相当满意。他眯着眼笑了起来,朝着会津音羽的方向递出一只手:“我特意变成这样的,是不是很像你?”
“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像,但的确有个人样了。”会津音羽笑了一声,没有理会对方递出的那只手,而是环顾了一周审视着剧院如今的情况。
“这个剧院为什么变成了这样?”
“这里从未变过。”对方轻轻地抬起手搭在了会津音羽的肩膀上,用一种接近温和无害的语调说,“用那些人的话说,你们是祂虔诚的信徒,能为祂付出一切乃至生命。所以让我听听,你和他们的区别是什么,让你能站在这里,还不为祂演奏?”
在那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的瞬间,会津音羽就立刻察觉到对方对自己做了什么。不同于仍在嗡鸣的管风琴,一段细碎而黏稠的旋律侵入他的意识,在他的脑海中共鸣、回响,浸染他的灵魂。他听见来自自己灵魂的歌谣,应和着旋律轻轻哼唱,某种模糊而朦胧的东西正在归位,理性为求自保又使那些回忆重新散如指间沙。他试图捉住有关外来旋律的“印象”,但事与愿违,他并不擅长音律方面的研究,只从中感受到浓烈的阴郁。
不过,虽然会津音羽捉不住音符,但他总能捉住这一切的始作俑者。他脑海内的声音随着对方的手离开他的肩膀而停歇,对方偏头看了看自己被擒住移开的手腕,给出了他从会津音羽身上听来的答案:“嗯……你是祂吃不下的祭品……”
“毕竟祂需要的是能够理解‘音乐’的伴奏者。”绿眼睛好心地解释了一下,随后自顾自的说道,“这样其实也不错,现在你就是献给我的祭品了。我和祂也不一样,我可是很宽容的,你只要会发出声音就可以了。”
“哦?那你又是什么呢,听起来你和祂是同层次的那种东西?”
会津音羽手中一空,惯性使他的手攥紧成拳,切实地握住了一滩黏稠的液体。黑色黏液从他的指缝间流下,滴落在地面上,又汇入长发男人脚下的黏液中。对方转头看向那架巨大的管风琴,残肢处的黏液缠绕变化形成新的手臂。
“我啊,”那人张开重新修复完整的双臂,半透明的琴键重新排列组合环绕在他身前,他并未动作,重如擂鼓的噪声却从管风琴当中爆发出来。会津音羽却仍能听清他的声音,就仿佛那声音自他的脑中响起,“我是祂残骸孕育的生物。”
“所以?”会津音羽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,摩挲了两下手指,那些黏液湿黏的触感使他非常不适。
绿眼睛的人笑了笑,手指重重的按在了琴键上。“等到星星在永恒的轮回中重新回到它们正确的位置,祂们将苏醒,清洗之日就会降临。你眼前的这颗心脏,就是旧日某位神的遗骸。祂在某场战斗之中被摧毁,神骸四散在众多星球上,落在这颗星球上的则是祂的心脏。”
随着演奏的进行,鼓动的旋律逐渐褪去了噪声躯壳,重获管风琴应有的音色——虽然在此之前会津音羽从未听过管风琴演出。
演奏者继续着他的表演,为他展现这座剧院的过往。“就算是死去的旧神,也依然不乏信仰祂的人,比如你所见到的观众席上的那些尸体,第一排的那位是在你之前最后一个信徒。他们现在的状态就和祂一样。”
会津音羽的视线从依旧搏动的管风琴上移开,扫了一眼观众席上的鸣上秋,心下了然,“死而不僵?”
“是的。”演奏者愉快地点了点头,脚下的黏液悄无声息的伸出了许多触手懒洋洋地攀附到琴键上,偶尔协助着敲出音符。在这层叠的旋律中,会津音羽逐渐认出了这支曲目:罗纳河剧院十点场的序曲、一切异常的根源,《双月》第一乐章。
“这里是信徒按照仪式场复刻的剧院。他们在这里组装了祂的心脏,献祭聆听他们演出的听众来到这双月之地,成为祂的食粮。”
“尽管已经死去,祂仍能吸收所有的祭品。”
“在这颗已经死去的心脏上流淌的血液孕育出了我。”
“而这颗星球——即将迎来群星归位。”
天空中硕大无比的两个月亮正在合而为一,这颗行星也彻底分解,奔赴那唯一的毁灭结局。
会津音羽站在未来这场灾难之中仅存的祭坛中心,看着演奏者眨了眨眼睛,“祂死了,所以这里没有清洗之日?”
“因为孕育我消耗了大量能量,这颗残骸会彻底死绝,而我现在不打算继承清洗之日。”
旋律自神之遗骸中奏鸣,诡异而又熟悉的旋律和擂鼓般的搏动在会津音羽的脑中合奏,撕开了他朦胧的记忆中名为自保的那层纱,将鸣上秋登台后彻底疯狂的罗纳河剧院展现在他的脑海。
嘶吼、殴打、破坏欲望席卷了绝大部分人,剩下的人毫无顾忌地冲上舞台,与癫狂的乐手争相演奏破碎的不成样子的曲目。这个剧院为《双月》支配,浸泡在永无止境的疯狂之中,尽管会津音羽因未听懂这场演出躲过疯狂的传染,却在自保之中被迫失去了惯用的小刀。
他在魔音之中撑到了《双月》仪式的结束,再睁开眼便是这所破败的剧院里。
演奏者弹到兴起,身体突然后仰看向会津音羽的方向,懒洋洋的声音应和着旋律,“你呢,你是什么?这颗星球就算没有清洗之日也会因群星归位而覆灭,遗骸只是延迟仪式场破碎的锚点,你打算离开这里吗?我的祭品?”
“会津音羽,我的名字。”被称为祭品这一点让会津音羽有些不悦,但他收敛了这份不满,“我不会留在这里的。”
“那么,再见。”演奏者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,他抿着嘴笑了起来,会津音羽脚下突然一空,在《双月》收尾的重音中坠落下去。
会津音羽从洋红色丝绒扶手椅上悠悠醒转,下意识地摸向了存放小刀的口袋。十分钟前他在休息室内杀死了鸣上秋,原本打算呆在座位上打发时间,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他从原本藏着小刀的暗袋里摸出一黑一白两块半透明的琴键,琴键在他的指尖快速融合,变成了一把镂空雕刻的小刀。
还没等会津音羽弄清楚这把新刀的来由,罗纳河十点场的钟声就已敲响。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乐团指挥自休息室款款走出,站在舞台上向观众行了一礼。
不知为何,在被那双如水的碧绿眼眸扫过时,会津音羽萌生出了他曾见过这个人的错觉。他的灵魂像突然是被什么东西摄住了,某种一直存在却始终被他忽略的视线攀附上来,又重新融入环境,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。台上的指挥的声音穿透整个音乐厅,清晰无比地在会津音羽的耳边响起:
“我是黑川凛,鸣上秋教授身体不适,接下来由我来接替他进行《双月》的指挥。”
公演平稳落幕。在离席检票时,会津音羽递给了门卫一张印有罗纳河剧院标志的青绿色门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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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这个时候决定写一篇场景练习,于是在绿皮火车上写了这篇文章。当时在和鹿友构想一些人外设定,我潦草的摸了一份人设之后觉得不写出来有点可惜,就描写了这样一篇。
因此本篇的故事性不强,加上写作战线很长、修改跨度很大,总有一些令人不满意的地方。不过想了想修改到这里就好,我或许还会对同题材再进行一次氛围练习。
届时我会尽全力对这个超难写的音羽过分一些的!
对我来说双月的确很适合作为第一篇来公开——
Welcome to the Rhone Opera.